原创 PUP China 普林斯顿读书汇 收录于话题#PUP冷芝士4个
Editor's Note
在现代社会的普遍认知中，宗教信仰神学与“魔法”不会被轻易混为一谈，由于中古世纪科学的缺失，魔法只是来自民间捕风捉影的想象。但是，对古希腊和古罗马人来说，魔法、宗教与神学三者紧密相连。古典传说中，塞萨利亚女巫具有飞升九天摘月的神奇力量，然而对于无法解释的非凡之力，当时的人们心目中自相矛盾：一方面魔法被认可为无所不能，一方面它又被描绘成一场愚蠢的骗局，永不成真。【PUP冷芝士】讲述新鲜有趣，却鲜为人知的“冷知识”，本期采访远古世界的魔法研究专家Radcliffe G.Edmonds,讲述有关女巫、恶灵和咒语书的故事。
在 Drawing Down the Moon（摘月仪式）一书中，古代世界魔法、宗教和神秘学最著名的专家之一 Radcliffe G.Edmonds 对远古时代被认为是魔法的种种现象提供了最全面的解释。Edmonds 探索了为什么某些实践、形象和想法被贴上“魔法”的标签而和“正常”的实践区分开来，洞察了旧时和后来西方传统中不断变化的宗教和神学观念。
PUP作者访谈
在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对本书作者 Radcliffe Edmonds 的访谈当中，他谈及为何写作这本记录古代魔法起源和功能的著作，标题和书封的含义，以及本书对于魔法研究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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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您能解释一下标题的意义吗？
RE（Radcliffe Edmonds）: 玛戈特·阿德勒（Margot Adler）于1979年出版的关于美国新异教的著名著作中，“摘月仪式”作为魔法的典型标志在古代证据中频繁出现，也为希腊罗马古代魔法范畴的参数提供了完美的测试案例。比如，回溯伊始，“摘月仪式”的第一个见证者就是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的作品。这部作品讲述了塞萨利亚女巫的摘月仪式故事，和大众熟知的版本并无差异。然而，这种塞萨利亚的月之魔法是把双刃剑，这也是古代希腊罗马魔法的典型特点。这种非凡之力一边被认可为无所不能，一边又被描绘成一场愚蠢的骗局，永不成真。
这种矛盾心理是魔法论述中的一个共同特征，要么是卓然不凡的强大，要么是一概而论的无用，要么是惊人的奇迹，要么是愚蠢的迷信。从古典希腊到晚期古罗马，在漫长的时间跨度内月之魔法一直存在，且其使用目的之广令人惊讶：从情色魅惑，到祈雨法术，再到变银为金。最重要的是，摘月仪式经常出现在魔术师能力范围内，因此它有助于我们理解古代思想家对魔法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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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您为何写作这本书？
RE: 写这本书的动力来自于我从2000年起在 Bryn Mawr 学院教授的古希腊罗马世界魔法的课程。PUP 的一位编辑 Rob Tempio 在网上看到了我的教学大纲并认为它或许能做成一本好书。我当时正在努力寻找一本能在我的课上给学生们提供丰富背景知识的书，而已经出版的书中没有真正满足我需求的，所以我决定自己写一本；当然也为了给其他想要对这一学科有综合了解的老师和学生。
这本书系统讨论了古代世界能被视作魔法的一系列证据，从诅咒和情色咒语到炼金术和法术等秘传艺术。当我翻阅每一组证据时，我总在想什么会被算作是魔法、什么应该被称作“魔法”的问题。魔法的证据打开了一扇扇通向非凡的古希腊罗马世界生活方方面面的窗；而在更加经典的材料中，这些方面往往是被忽视或者刻意隐藏的。一些诸如咒语碑的材料，让那些永远不会被载入官方历史的人们发出了声音，那些普通的工匠或表演者，他们利用魔法在与竞争对手的日常较量中获得优势。
虽然这些材料揭示出的仇恨和恶意总是丑陋且令人烦扰的（尤其在情色材料中），但它对于至今仍然常常出现的对古代世界的描述中，关于古希腊罗马光荣宏伟的辉煌图景的印象，提供了重要的纠正。相比之下的其他材料，如占星术、炼金术和法术，则提供了成熟思考者尝试从多神崇拜的视角理解世界的神学洞察。随着古希腊罗马世界变得越来越基督教化，新的神学关注占据主导地位，这些实践的很多证据被刻意压制，但对这些复杂观念的分析为我们再次理解古代世界提供了另一个侧面。
通过将魔法视作一种宗教的非标准形式来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什么被认为是规范，哪种与宇宙神秘力量的互动、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被什么人们认为是正常和可以接受的。希望这本书能被教授古希腊罗马世界文化的老师们推荐给学生使用，无论是作为一门关于魔法课程的背景读物，还是作为课程中对引人入胜的文化补充探索的资源。
虽然我详细讨论了古代的原始资料，但鉴于我认为学生需要直面证据，我仍然计划用涵盖了大量基础文献资料的书来教授（比如贝茨对古希腊魔法莎草纸的翻译和加格的咒语碑收藏品）。不过，这部书也是为学者们准备的，因为我也总结大量调研，提炼以往的学术观点，还提出了关于古代世界魔法话语的新观点。
03
Q: 请问封面图有什么意义呢？
RE:它源自古希腊一个花瓶上的绘图，这是唯一一幅可以被认定为展示“摘月仪式”的古代图像。这个花瓶已无实体，它曾是18世纪早期威廉汉密尔顿爵士在意大利盗墓时的战利品，但船只返回英国时在意大利海岸附近沉没了。这幅画实际上是1791年汉密尔顿和菲什贝恩花瓶画的线描，这是花瓶被运到英国之前的画作收藏。
然而，这幅图像的大部分复制品并不是原始复制，而是基于罗舍19世纪的《希腊神话大百科全书》中的草图版本的复制。阿德勒 Drawing Down the Moon （摘月仪式）一书的内页就用了这个版本，它也被收录在最近的古希腊魔法原始资料书中。当初我在搜寻展示摘月仪式的图像时，我发现布林莫尔学院在其特别收藏中有一份汉密尔顿和提施拜因出版物的原件，我也由此意识到罗舍的作品一定重绘（看上去有点松散），因为图形的位置颠倒了，且有细节差异。因此，我这本书的封面图之于阿德勒书中的重绘，就如同我对摘月仪式的深入分析之于她的创作，回归原始证据而更显学术，而非依赖19世纪的传统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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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您如何决定书里包含什么内容？
RE: 这本书的基本体量是由课程材料决定的，但是即使在一本将近500页的书里，我还是得严格限制我可能包含的内容。尽管事实上古地中海世界包含了远不止这两种文化的充满活力的混合体，但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希腊语和拉丁语的材料。例如，我不得不省略埃及、腓尼基、希伯来、波斯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材料，即使所有这些材料都可能提供对希腊罗马证据的更深入洞见。我也放弃了一些来自基督教基础神学背景的魔法证据，尽管其中一些材料是希腊语或拉丁语及科普特语和其他语言的。所有这些限制在某种程度上是武断的，是为了将研究保持在（多少）可控范围内，但我希望我至少能够传达这样一种观念，即希腊和罗马的魔法论述不是与其他这些文化传统相隔绝而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发生的。
即使在这些限制下，要包含什么内容的问题也绝不简单且直接。如何定义魔法是这本书的核心主题之一，每一章都与什么东西曾经或应该被称作魔法这样的问题纠缠。例如，很多形式的占卜不被认为是具有魔力的，但却是非常正常且在很多情况下是确实需要的。甚至很多形式的恶毒诅咒能够作为社区宗教的一个标准部分，在权威的公民仪式上进行。然而，在某种情况下，所有这些东西也可能被认为是魔法，所以问题是确定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以及为什么和由谁来贴上魔法的标签。因此我的研究了可能是，或至少某段时间曾经被认为是魔法的绝大多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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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您对魔法的定义有创新之处吗？
RE: 最近，一些著作完全放弃了定义魔法的尝试，而另一些则依赖于相当模糊的标准，但一直缺乏对其强有力的定义。这也导致了学界对此不休争论和无证假设的存在。在我最近的研究“Redefining Ancient Orphism（重新定义古代孤儿）”的基础上，我使用多元的角度来定义魔法话语，其中涉及几个不同的标准（如功效、表现、目的和社会政治位置），并考虑不同时间和地点下具有的不同有效水平。这一定义相当灵活，可以在各种情况下区分魔法与非魔法现象，但同时它也足够明确，可以用以分析案例，并确定将其归类为魔术的具体特征。
尽管现代的、学术的方法永远不能完美地重新捕捉魔法人的视角，但我所选择的这套标准依赖于古代分类模式，而不是常见的源自弗雷泽（Frazer）19世纪人类学发展图式的标准。
我将这种方法付诸研究实践，如在古希腊和罗马多神教的仪式大背景下，将所谓的魔法仪式语境化。一般宗教仪式的祈祷和祭祀与魔法仪式的区别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如何、何时、何地做（表演）或由谁做（社会政治位置），所以我的方法有助于更清楚地将两者进行对比。因此，在祈祷和祭祀一章，我通过使用这种对魔法的探索，提供了对希腊罗马宗教中神性关系规范运作的个人理解。
我的研究还涉及那些以前从未被纳入古代魔法综合研究的材料，特别是在关于占星术、炼金术和神学的章节中。尤其是炼金术，我们通常从科学史的角度来探讨，但事实上，那些希腊魔法纸莎草纸的咒语配方书的抄写员同时也负责炼金术的配方集，这一事实表明了，科学和魔法的分离是在现代被强加的，而非古代就有。
本文编译自 PUP 对 Radcliffe Edmonds 的访谈记录，原文链接：https://press.princeton.edu/ideas/radcliffe-edmonds-on-drawing-down-the-moon。
PUP作者简介
Radcliffe G. Edmonds III 是布林莫尔学院希腊语、拉丁语和古典研究系的Paul Shorey希腊语教授。他的著作包括 Redefining Ancient Orphism 和 Myths of the Underworld Journey。Edmonds现居宾夕法尼亚州哈弗福德。
PUP新书速递
古典世界研究学者 Radcliffe G. Edmonds 用新的方法研究宗教史和古典时代魔法的社会背景，深入探究考古记录和古典文学传统，考察了女巫、鬼魂和恶魔的形象，以及变形、情色吸引和逆转自然的神奇力量，如著名的摘月之术。从祈祷和占卜到占星术和炼金术，他浏览了各种形式的古代魔法仪式和用具，包括古代石板、咒语书、捆绑和诅咒、爱情符咒和治疗药水，以及护身符和符咒。他也探讨了希腊和罗马的魔法表达是如何在古代地中海文化，包括埃及和近东文化中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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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PUP冷芝士 | 女巫诅咒、情欲魅惑与炼金术，古典世界魔法课教学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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